笛卡爾曾說,“我思故我在。”
在這句話中,“思” 被賦予無限崇高的地位。靜思、反思、沉思…… 諸如此類的詞語已經向我們展示 “思” 的不同類型。“想” 與 “思” 相近,“思想” 一詞正是這一近義的佐證。遐想、思想、理想、夢想、幻想、異想…… 這一組詞似乎表明涵養中文的古人今人,對 “想” 這一無限崇高的活動有著極具感情色彩的評價。
各種 “思、想” 比較#
《XXX 思想》,這似乎是一個中性的詞,但是還是難掩其中的吹捧與驕傲。這些 “思想” 似乎是天啟的箴言,自帶光環。“理想” 同樣自帶光環:“為共產主義理想奮鬥終生!”“把理想運用到真實的事物上,便有了文明 —— 雨果”。“理想” 是可以實現的,也應該實現的。而 “夢想” 則少了一絲實現的可能性與必要性,多了一分個人對美好的希冀。正如,我長大以後想 ……,這就是夢想。“做人如果沒有夢想,跟鹹魚有什麼分別?”,《功夫》如是說。
“思想”、“理想”、“夢想”,當我們把這些好詞都提出之後,除了那些中性的,就剩下一些很突兀的存在 ——“幻想”、“妄想”、“異想”…… 這些突兀的存在,就是本篇的主角。
所有的詞語都是由使用此種語言的人發明創造,隱藏著同種語言使用者的群體認知。為什麼 “理想” 要好於 “夢想”?因為理想更偏向於群體利益。群體為了自我延續,也必然會鼓勵個體作此種行為,然後賦予此種想法以 “理想”。“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!” 這種宣言式的表白多麼具有煽動性?這就是理想。“夢想”,雖然美好,但是實現有困難。不過相比於 “幻想” 之流,“夢想” 看上去還是好的。換言之,這個好,就是對群體有利。
可能性與有利性此時在 “夢想” 這個詞上達到了平衡。有利性不變,可能性往前一步就是 “理想”;可能性不變,有利性往後退一步,就是 “幻想”。
(此表僅提供思路) | 實現可能性(極強) | 實現可能性(強) | 實現可能性(弱) | 實現可能性(近似於 0) |
---|---|---|---|---|
群體有利性(極其有利) | 理想 | 夢想 | ||
群體有利性(有利) | 夢想 | |||
群體有利性(無利) | 異想 | 幻想 | ||
群體有利性(有害) | 異想 | 幻想 | ||
群體有利性(極其有害) | 妄想 (其他類似於犯罪動機,etc) |
相對於 “異想”、“妄想” 等對群體有害的 “思、想”,“幻想” 無疑是最特別的。因為一種 “思、想” 如果對群體有害,那麼必然具有較高的實現可能性,否則虛幻之物又如何傷害群體?但 “幻想” 的作用不在於其內容,而在於其本身的作用。比如,雖然我整天愛做白日夢,也沒有傷害到群體,但群體因為我沒能為群體做貢獻,這種消極也是一種害處。同樣,換成 “奶頭樂”,“幻想” 或許也有一絲別的好處。雖然 “幻想” 可以轉化成 “夢想”、或者 “異想” 之類,但我們應該抽取其最本質的定義,那就是不可能之事、對群體沒有利害之事。從這個角度,正因為其實現可能性低,也獲得了群體有利性的平衡。
一種想法一旦獲得了實現可能性,就會對群體產生影響。那些對 “思、想” 極貶低的詞彙,無一不是極富實現可能性的。不過對這種 “思、想” 的探討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不可能之事#
幻想,就是不可能之事。
很多人腹詬幻想的原因就在於 “不可能”。既然現實中不可能實現,獨自在腦海中捏造一個個幻境,豈不可笑?
但幻想不是超客觀,[[超客觀]] 與客觀世界沒有任何關係,而幻想本身就是客觀世界的一部分。
“不可能之事” 不代表 “無意義之事”。恰恰相反,正因為 “不可能”,所以才 “有意義”。
一個飢民,吃不到飽飯,一頓大餐就是他的幻想;一個病人,時日無多,靈丹妙藥就是他的幻想;一個太監,無法勃起,性生活就是他的幻想。
我們可能覺得吃大餐應該不是幻想,尤其對經常參加飯局的人來說,大餐稀疏平常。其實這還是 “幻想” 的標準問題。我傾向於主觀說,依據自身對不可能之事的判斷。幻想本就是個人之事,即使客觀上我可以找到一頓大餐,但只要主觀上存在障礙,當然算是幻想。
不過,人是會改變的,隨著經驗的增加,會逐漸趨向成為一個理性的人。這時候,個體會因地制宜的判斷一件事是否可能。在此之前,幻想還處在一種朦朧狀態,有一種負罪感。因為如果吃一頓大餐是可能之事,但只是因為我的無能所以幻想大餐的美味,以意淫自慰,這當然太過纠结。所以這時往往沒有真正的幻想。或者說無法體會到幻想真正的樂趣。
在某一時刻,這名飢民徹底覺醒。經過理性思考,各種經驗,他終於發現,以他的能力與地位,根本無法吃頓大餐。或者即使能吃一頓大餐,但要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。他徹底明白,逆天改命是不可能之事時,真正的幻想此刻真正誕生。
不可能之事,就是幻想。越明白、越堅信一件事情不可能,越是真正的幻想。
既然不可能,那麼我只有通過幻想才能達到 “可能” 的滿足。這時,幻想不再是逃避、精神陽痿之人的擋箭牌,而是真正的歡樂。
“奶頭樂” 是麻痺底層的迷幻劑,但為什麼不能麻痺高層些的人?因為高層的根本不需要奶頭,他們擁有更多。對於掙扎在底層與高層中間的人,他們永遠很痛苦,因為他們可以擁有更多,但是現在還嘗不到,即使咬著奶頭,也是憂心仲仲,認為這是無能之事。但,對於不可能翻身的底層,有奶頭樂,就偷著樂吧!這時候完全沒有任何負罪感,大腦也無比享受奶頭的自慰,就像真的一樣。
不過,幻想並不是一個分階層的事情,它是普遍的。
人總有求而不得之事,總有無法滿足的慾望…… 比如,我現在很想看見外星人,但是人類連太陽系都無法征服,有生之年,我絕對無法看見,那豈不是很悲催?不過看看《三體》之類的科幻作品,我或許爽了爽。
所以,面對不可能之事,理性衡量其可能性與利弊。要么達成,要么幻想,這樣才能獲得快樂。猶豫只能敗北。不過心死之時,柳暗花始明。可能從此逝,幻想寄餘生!
幻想的基石#
人生不如意之事,十有八九,小時候可能有一二,然後越來越多。有些可能之事,會逐漸發現不可能,逐漸變為奢望。這時候只有幻想才可以彌補。
人終究是個體主義的人,無論世界是否給我們真相,都是靠個體來呈現。即使獲得再大的歡樂,也是由身體產生。所以我們想要的東西也在我們個體之內,只是身體有底層規則,約束了這一切。物極必反,當不可能之事發生,幻想成為唯一可行獲得激勵的途徑時,它就會絕對地滿足個體。
就像我在我的初戀、性癮和閹割中所述,如果發現你所想追求的感情、人不存在,那麼它才會真正出現在你的腦海中,栩栩如生。不存於世,只有存於心。
這是真正的幻想,也是快樂的秘法。這當然是自慰,但當自慰成為唯一途徑的時候,自慰便突破了自慰。